【千凯】向暗而生 01.声音

*悬疑犯罪

*勿上升

*身世/背景洁癖者慎入

01.声音

如果活着是一种原罪，那么谁会是救赎者，将我从沼泽中拉出。

2002年9月21日，多云转小雨。

“近日，在黑潭北路与中南路交界口森林公园的积水潭岸边发现一具男尸。据目击者称，死亡男子年龄在22岁左右，疑似自杀或被害身亡。

“早上6：00多，我在森林公园的湖边散步。发现岸边躺着一个浑身是水的人。”发现尸体的市民李先生告诉记者，“我当时以为人还活着，便赶忙跑过去查看，谁料想人早就死了，连尸体都被泡烂，面目全非。”发现情况后，李先生报了警。

6日6：00多，警方迅速赶往事发现场进行调查，至于被害者死因，有待进一步确认。”

2002年3月15日，晴转多云。

这个南方小城总是潮湿，沉闷。

人性的种子在这里生根发芽，不大的城市里更容易隐匿罪恶的真相。

王俊凯由于超强度的奔跑，即使身处严寒也无法阻止汗水浸湿前额。尽管使了最大的力气，可运气不佳的他还是被逼到墙角。

“再跑啊！操你妈的，老子的腿差点给你跑断！”为首的黄毛往地上啐了一口痰，气喘喘的骂道。

是谁说明媚的阳光会给心情带来快乐。

无人经过的胡同死气沉沉，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气声和白色哈气。

“不是我向警方高密，到底还要说几次你们才肯相信！”后背靠的是冰冷的砖墙，害他无路可走的是那该死的命运。

眼角和嘴角的淤青还未消尽，然而豆大浑浊的汗珠却又顺着发丝针扎似的淌过新加的伤痕。

黄毛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，恶狠狠警告道：“最好给老子学聪明点，不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！”

无法承受的巨大重力使王俊凯丢了半口气，他吃痛的弯着腰，五官拧成一团。

随后，他被带上破旧的面包车。

天空阴沉下来。

鱼龙混杂的城区，小摊小贩分隔着本就不大的地方。这里的人们淡漠一切，可能早已习惯了人人自危，人人自保，他们见惯了打架斗殴，见惯了欺凌暴力，只要不危及到自己的事情，永远可以视而不见。

王俊凯在这里生活了十七年，在这十七年里他从牙牙学语到不断奔跑。步入校园从老师您好到空白试卷；从德智体美到退学警告。

一大桶冰水自他的头顶冲下，寒冷渗进衣料，刺进皮肤，钻入骨髓。他被冻得瑟瑟发抖，裸露在外的每一个关节都通红僵硬无比。

“王俊凯，我记得好像跟你说过不止一次，但是每次你都拿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？”一个面相奸恶名叫亮子的青年蹲在王俊凯身边，用手死劲拍了拍他的脸。

吵杂的棋牌室设在一栋老旧居民楼里面，二楼有两家住户，一家长期无人居住，另一家时常有痞里痞气的年轻人出入。王俊凯此时就趴在另一家的水泥地上，这已经是他本月第十五次比上一次更厌恶这里。

而这里，却是他的家，可笑的，只有他一个人的家。

“她远远看了我一眼就纵身跳了下去，不是我报的警，我也没有告密。如果是我说的话，肯定会被警方隔离调查，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外面。”

“监控里最后一个出现的人是你，见过我们的也只有你，从那婊子死到警察赶到现场，前后不过十分钟，这你怎么解释！”亮子耐不住性子吼道。

黄毛谨慎的打开房门，见无异状赶紧上前制止。

“亮哥，隔墙有耳，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！”

王俊凯受够了自己的无能为力，受够了受人欺凌，他很想反抗，可反抗的结果永远换来更惨痛的教训。

他听着楼下打牌的叫嚷声，耳边回荡着父亲醉酒毒打母亲的怒吼声，母亲自杀前软弱的抽泣，街坊邻居嚼人舌根时的阴阳怪气，同学恶意不止的讽刺，女孩儿临死前凄惨的喊叫，数不清的声音像无数把利刃扎进他的胸膛，血流不止。

“我看到你们在……就离开了，再回去仅因残存的一丝人性，赶到天台时她刚好跳下去。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对话，监控里也可以看到出现在天台口的先后顺序，至于报警……是过路人报的。”王俊凯翻身，仰头看向天花板，“警方一直在排查，不久就会找上你们，如果不想死就别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。”

黄毛愤怒的抓起王俊凯的衣领，强制性将他从地上揪起，“放屁！学校只有两台监控，一个坏了，一个在天台附近，根本查不到是谁干的！”

王俊凯嗤笑一声，他抬起湿淋淋的手将对方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扯开，“来学校的必经之路有一家银行，我想你不会没看到吧？”

狗急跳墙的拳头落在王俊凯脸上。

“喂——”王俊凯看着气急败坏拿出匕首的亮子，说道：“忘记告诉你，棋牌店老板前些日子失窃，楼下正对走廊安了摄像头，如果我死了，你觉得警方会说是谁干的呢？”

亮子是被黄毛与一票弟兄拽走的，离开前他对王俊凯说，“老子要是死不了，下一个死的就是你！”

房间没有归于安静，楼下依旧吵杂一片。

赤裸的站在淋浴器下面，热腾腾的水漠过冰凉的肌肤，温暖的雾气使王俊凯的身体越发虚弱，他仰着头任水流溺闭着他的呼吸……

好久没有这么舒服了呢，会死吗？

会死吗？思绪也随水流越冲越远。

“你个贱货，陪客赚钱都不会吗！”

“他妈是妓女！”

“小凯，妈妈走了，妈妈对不起你。”

“救救我——”

……

“王俊凯！王俊凯你在里边吗！”

他听到熟悉的，留恋的，唯一喜欢的声音。

接着是那个人大惊小怪破门而入的撞击。

他被紧张的拥入怀中，心脏感受着对方的暴躁。

“为什么不说话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……”

王俊凯的脑袋昏昏沉沉，他环上他的腰，有气无力的靠上那肩膀，“千玺，衣服要湿了。”

易烊千玺珍惜的吻过王俊凯的耳朵，眉头却深深皱起，“怎么这么烫，是不是生病了！”

“千玺，我好累啊，去你那儿好不好？”

易烊千玺的眼眶发红，他拿起浴巾裹在王俊凯身上，重新将人搂在怀里，喃喃的说道：“对不起，明明说过会照顾好你的……”

小城入夜很早，窗外呼呼的冷风和屋内的暖流相遇，在玻璃窗上形成漂亮的冰花。

易烊千玺近半年一直住在‘长期无人居住’的那间房里，房产证上的主人是他父亲。自父亲再婚后，易烊千玺便从大城市转学到这个小地方读书。母亲生前的日记中夹着一张照片——那是他们一家三口在这间老房子里照的，那时的他才不过几个月大小，父母正当年轻，笑容洋溢在脸上，幸福的氛围在小小的纸张中体现的淋漓尽致。

可好景不长，母亲在他三岁时便因病去世。父亲起初是对他好的，直到半年前娶了第二任老婆。

易烊千玺曾看过一部影片——《晨曦中的女孩儿》

影片中善良的母亲还未去世时，主人公——奥赫尔也曾拥有过一段幸福的生活。可当母亲生患重病离开人世，父亲立马脱下丧服娶了自己的表妹，可怜的奥赫尔日日受到继母的非人虐待，而曾说“你是我的阳光”的父亲竟冷漠到与继母一起向她施暴。当继母将嵌着一排长钉的木棍刺入她腿部，把滚烫的烙铁对准奥赫尔的身体，直到死，奥赫尔仍是在倔强中才闭上了眼睛。剧中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指引错误方向的神父，最后以炸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充耳不闻的邻居将永远在忏悔中度过余生。

冷漠是人心最阴暗的腐朽，它夺走的不仅是生命，更是思想和灵魂。

两副面孔的继母时常对他言语刻薄，易烊千玺当然不会像影片主人公一样被荼毒，他只是正当防卫，给那个准备对他扇耳光的女人还以同样的教训。

伪善的女人哭天喊地，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受到了继子的殴打。邻居异样的眼光，父亲每次看他的眼神除了失望就是陌生。

没有人天生就习惯释然。生活使他渐渐明白得不到的东西，连伸手都是愚蠢的，比如亲情，比如人心。

直到，他遇到了他。

那个比他还要悲情的人生，却从未放弃生活的他。

如果人生来就是原罪，活着就是修行；如果在这痛苦的修行中，上天于黑暗中赐予他一缕阳光，那缕光一定是——王俊凯。

不大简陋的厨房散发着米粥的香气，易烊千玺在遇上王俊凯的第一天便学会了煲粥。

那是他去新学校报道的日子。

班主任是一名四十岁出头的男老师。学生们见了他嘻嘻哈哈，一口一个“李老头儿”，李老头听见也不生气，只管让大家赶紧坐下，欢迎新同学。

探究的，期待的，不屑的，打量的目光几乎想把易烊千玺的身上烧个洞出来。

“易烊千玺。”说完，他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，没了下文。

李老头愣了一下，又看向黑板，眼里满是欣赏，“千玺同学的字遒劲有力，稳重饱满，真是好啊！”

教室里不正经的唏嘘声一片。

“我坐哪儿？”易烊千玺无视道。

李老头指着后排一位趴着睡觉的同学旁边的位置，“你坐王俊凯旁边好了，顺便指导一下他的功课！”老李头说着摇了摇头。

从讲台到课桌不过短短数米距离，在此期间他的余光看到了幸灾乐祸于极不友善的眼神。

易烊千玺拿出课本，然后神情淡漠的推了推呼呼大睡的人。

王俊凯睁开惺忪的睡眼，脸上被压上了红印，他不耐烦的看着填满空缺的同桌，“推我干嘛？”

“你占到我课桌了。”易烊千玺用视线示意他看自己越界的胳膊肘。

“呵……”王俊凯冷笑一声，没有任何动作，再次趴下前说道：“不想坐就滚。”

易烊千玺不易察觉的挑了挑眉。他趴在课本上，一同睡了过去。

李老头儿看在眼里，想管的话都到了嘴边，却硬是收了回去，算了，成绩好就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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